后汉书_列传吴盖陈臧列传译文

查阅典籍:《后汉书》——「后汉书·列传吴盖陈臧列传」原文

  (吴汉、盖延、陈俊、臧宫)

  ◆吴汉传

  吴汉字子颜,南阳郡宛县人。家贫,供职为县的亭长。王莽末年,因宾客犯法,就脱其名籍逃亡到渔阳。因资用缺乏,以贩马为业,往来于燕、蓟之间,所到之处都交结豪杰。

  更始即位,派遣使者韩鸿去河北招降。有人对韩鸿说“:吴子颜,是位奇士,可以与他计事。”韩鸿召见吴汉,很高兴,就以帝命拜他为安乐县县令。恰逢王郎兴起,北州扰乱困惑。吴汉素来听说光武是位长者,独想归心于光武。就对太守彭宠说:“渔阳、上谷突击敌军的骑兵,是天下闻名的。你为什么不集合二郡的精锐,归附刘公攻击邯郸呢,这是难得的功劳哩。”彭宠以为对,而下面官属都想归附王郎,彭宠不能夺其志。吴汉于是辞出,止于外亭,想设法讹诈众人,还没有想出办法。看到路上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人,吴汉使人把他召来,为他具备了食物,问他听到了些什么。儒生因此说刘公所过之处,郡县都归心于他;邯郸那个妄自举尊号的,确实不是刘氏宗室。吴汉大喜,即诈为光武亲笔书信,移檄到渔阳,使儒生带交彭宠,令他把所听到的话去说服彭宠,吴汉也跟着到渔阳。彭宠很以为然。于是派遣吴汉率兵与上谷诸将会师南进,所到之处击斩王郎将帅。追及光武于广阿,拜吴汉为偏将军。攻拔邯郸以后,赐号建策侯。吴汉为人秉性忠厚但少文采,仓卒之间不能以言词表达其意。邓禹及诸将多知道他,多次荐举他,等到召见,光武就亲信他了,常居于门庭之下。光武将发幽州之兵,夜间召邓禹,问谁可充当此任。邓禹说“:我曾经多次与吴汉交谈,他为人勇敢而有智谋,诸将很少有能赶得上他的。”即拜吴汉为大将军,命他持符节到北面发十郡突击敌军的骑兵。

  更始幽州牧苗曾听说,暗中调兵,命令诸郡不要应调发兵。吴汉就率领二十骑先奔驰到无终。苗曾以为吴汉无防备,出迎于路途,吴汉即指挥兵骑,收苗曾而斩之,而夺取其军马。北州震动惊骇,各城邑莫不望风服从。于是发动其全部兵卒,引而向南,与光武会师清阳。诸将望见吴汉回来,士马甚为强盛,都说“:他是否肯分兵与别人呢?”等到吴汉到了将帅治事之所,呈上军士的名簿,诸将人人多请收其军。光武说“:以前恐怕他不肯与人,现在提出请求的为什么又这样多呢?”诸将都感到很惭愧。起初,更始派遣尚书令谢躬率领六将军攻王郎,不能攻下。刚好光武到,共同平定邯郸,而谢躬裨将抢劫虏掠不请示报告,光武深为憎恨。虽都在邯郸,还是分城而处,然而经常安慰他。谢躬勤于职事,光武常称赞说:“谢尚书是个真正的官吏哩。”所以自己不怀疑。谢躬既而率其兵数万,还屯于邺。当时光武南击青犊,对谢躬说:“我追击贼兵于射犬,必破贼。尤来在山阳者,必定会惊走。如果以君的威力,攻击这些散虏,必胜无疑。”谢躬说:“好。”到青犊被击破,尤来果然北走隆虑山。谢躬就留大将军刘庆、魏郡太守陈康守邺,自己率领诸将军攻击青犊。穷寇奋力死战,其锋锐不可当,谢躬于是大败,死者数千人。光武因谢躬在外,就遣吴汉与岑彭袭击其城。吴汉先遣辩士说服陈康说“:我听说上智之人不处危以求侥幸,中智之人能因危以为功,下愚之人安于危以自取灭亡。危亡之到来,是由于人所造成,不可不察。现在京师败乱,四方纷纭扰乱,公是知道的。萧王兵强士附,河北归命于他,这是公看到的。谢躬内背萧王,外失众心,这是公所知道的。公现在据守孤危之城,等待灭亡之祸,忠义无所立,节气无所成,不如开门迎接汉兵,转祸为福,免下愚之败,收中智之功,这是最好的计哩!”陈康以为然。

  于是陈康收刘庆及谢躬妻子,开门迎接汉兵入城。等到谢躬从隆虑回邺,不知陈康已反,就与数百骑轻装入城。汉伏兵将他拿下,以手击杀谢躬,他的部众全投降了。

  谢躬字子张,南阳郡人。起初,他妻子知道光武不能与他和睦相处,常劝戒谢躬说:“你与刘公在一起不和睦,而你却相信他的假话,不作准备,最终要受制于他的。”谢躬不接受,所以受了难。光武北击群贼,吴汉常常率领突击骑兵五千为前锋,几次先登攻陷贼阵。等到河北平定,吴汉与诸将捧着地图与书籍,敬上皇帝尊号。光武即帝位,拜吴汉为大司马,更封为舞阳侯。

  建武二年(26)春,吴汉率大司空王梁、建义大将军朱..、大将军杜茂、执金吾贾复、扬化将军坚镡、偏将军王霸、骑都尉刘隆、马武、阴识,共击檀乡贼于邺东的漳水上,大破贼兵,投降的达十多万人。帝派遣使者以玺书定封吴汉为广平侯,食广平、斥漳、曲周、广年,共四县。吴汉复率诸将击邺西山贼黎伯卿等,追到河内..武,攻破贼兵所有屯聚。光武亲自赶来抚问慰劳。复遣吴汉进兵南阳郡,击宛、涅、阳、郦、穰、新野诸城,都攻下了。引兵向南,与秦丰战黄邮水上,破秦丰。又与偏将军冯异击昌城五楼贼张文等,又攻铜马、五幡于新安,都攻破了。

  第二年春,吴汉率建威大将军耿..、虎牙大将军盖延,击青犊于轵西,大破并迫其投降。又率骠骑大将军杜茂、强弩将军陈俊等,围苏茂于广乐。刘永将周建另招聚收集得十余万人,救援广乐。吴汉将轻骑迎与之战,不利,从马上坠落下来伤了膝部,回营,周建等于是连兵进城。诸将对吴汉说“:大敌在前而公因伤而卧,众心害怕了。”吴汉乃发怒变色裹好膝部创伤而起,杀牛饱飨士卒,传令军中说“:贼众虽多,都是些劫掠的群盗,胜了各不相让,败了各不相救,并非有仗忠节愿为义而死的。今天是建功封侯的良机,诸君多加勉励。”于是军士激怒,士气倍增。一早,周建、苏茂出兵围吴汉。吴汉挑选四部精兵黄头吴河等,以及乌桓突骑三千多人,一齐鼓噪而进。周建军大溃,反身奔回城中。吴汉长驱追击,争门并力而入,大破建、茂军,苏茂、周建突围而走。吴汉留杜茂、陈俊等守广乐,自己率兵助盖延围刘永于睢阳。刘永死后,二城都投降了。

  第三年,又率领陈俊及前将军王梁,击破五校贼于临平,追到东郡的箕山,大破贼军。又北击清河长直及平原五里贼,都平定了。当时鬲县五姓共同驱逐守长,占据县城而反。诸将争着要进攻,吴汉不听,说:“使鬲谋反的,都是守长的罪过。敢轻率冒险进兵的当斩。”就移檄告郡,让他们逮捕守长,而使人对城中表示感谢。五姓大喜,就相继率众归降。诸将于是心服,说:“不战而使全城归降,不是他人所能做到的。”冬,吴汉率领建威大将军耿..、汉忠将军王常等,攻击富平、获索二贼于平原。

  第四年春,贼率五万余人乘夜攻汉营,军中惊乱,吴汉坚守不动,过了一阵子军心才安定。随即乘夜发精兵出营突击,大破其部众。因而进一步讨伐余党,进到无盐县,进击勃海,都得到平定。又从征董宪,围朐城。

  第五年春,攻拔朐城。斩董宪。东方全部平定,整顿部队回京师。恰逢隗嚣反叛,夏,再派遣吴汉西屯长安。

  建武八年(32),跟从光武上陇,于是围困隗嚣于西城。帝命令吴汉说“:各郡士卒徒费粮食,如果逃亡,就沮丧败乱众心,应全部遣散。”吴汉等却贪着用这些人共同攻隗嚣,于是不肯遣散,结果粮食日渐减少,官吏士卒疲于劳役,逃亡的增多,等到公孙述援救隗嚣的兵到,吴汉于是败退。

  建武十一年(35)春天,率征南大将军岑彭等伐公孙述。等到岑彭破了荆门,长驱入江关,吴汉留在夷陵,建造短楫船只,运载南阳兵及招募来的解除枷锁的刑徒三万人溯江而上。恰逢岑彭被刺客所杀,吴汉就兼率其军。

  建武十二年(36)春天,与公孙述将领魏党、公孙永战于鱼涪津,大破其军,于是围攻武阳。公孙述派遣子婿史兴率领五千人相救。吴汉迎击史兴,全歼其众,因而进入犍为地界。诸县都据城而守。吴汉就进军攻广都,攻下了。派遣轻骑烧掉了成都市桥,武阳以东诸小城都投降了。光武训戒吴汉说“:成都有十多万部队,不可轻视。只要坚固地据守广都,待他们来攻时,不要与他们争锋。如果他们不敢来攻,公转营强迫他们接战,必须等到他们精疲力竭,才可以发起攻击。”吴汉乘胜率步骑二万余人进逼成都,离城十余里,据江北险要为营,作浮桥,派副将武威将军刘尚率万余人屯兵于江南,两营相二十余里。帝听到消息大惊,责备吴汉说:“历来对公下过许多指令,为什么事到临头又乱套了呢?既轻敌深入,又与刘尚另建营垒,如事情急迫,就来不及了。贼如果出兵牵制你,而以大兵攻刘尚,刘尚被攻破了,公也就败了。现在还幸亏没有其他,令你急引兵回广都。”诏书没有到达,公孙述果使其将谢丰、袁吉率众十多万,分为二十多营,齐出攻击吴汉。派遣别将率万余人劫刘尚,令二处彼此不能相救。吴汉与蜀兵大战一天,兵败,走入军营中,谢丰因而围住。吴汉就召诸将振奋地说“:我与诸君逾越险阻,转战千里,所到都斩敌获胜,于是深入敌境,到其城下。现在与刘尚二处受围,势不能相接,其后果难以估量。我想秘密出兵与刘尚会师江南,并力御敌。如能同心协力,人自为战,大功就可建立;否则必败无疑。成败之机,在此一举。”诸将都说“:好。”于是让兵士和马匹吃得饱饱的,关闭营门三天不出,就多树立旗幡,使烟火不绝,乘夜衔枚疾走引兵与刘尚合军。谢丰等没有察觉,第二天,就分兵拒江北,自己率军攻江南。吴汉率全军迎战,自早至下午,大破蜀兵,斩谢丰、袁吉,获甲士首级五千多级。于是引还广都,留刘尚拒公孙述,上书报告光武,而且深深进行自我谴责。光武回答说“:你回广都,很是适宜,公孙述必不敢忽略刘尚而攻击你了。如果他先攻刘尚,你从广都五十里率全部步骑赴敌,刚好遇到他的危困,必可破蜀兵了。”自此以后吴汉与公孙述战于广都、成都之间,八战八胜,于是进军于外城。公孙述自己率军数万人出城大战,吴汉使护军高午、唐邯率领数万精兵锐卒迎击。公孙述败走,高午快速奔向敌阵刺杀公孙述,把他杀了。次日晨成都开门投降,斩公孙述首传送到洛阳。

  第二年正月,吴汉整顿军旅浮江而下。到达宛城,诏令吴汉过家上冢祭祖,赐谷二万斛。

  建武十五年(39),再率扬武将军马成、捕虏将军马武北击匈奴,把雁门、代郡、上谷官吏人民六万余口,迁徙安置到居庸关、常山关以东。

  建武十八年(42),蜀郡守将史歆在成都谋反,自称大司马,进攻太守张穆,张穆越过城墙逃奔广都,史歆就移檄到郡县,而宕渠杨伟、朐月忍徐容等,各起兵数千人以响应史歆。帝因史歆以前是岑彭的护军,知道并演练过军事,所以派遣吴汉率领刘尚及太中大夫臧宫率万余人前往讨伐。吴汉进入武都,就发广汉、巴、蜀三郡兵围成都,百多天后城被攻破,杀了史歆等。吴汉乘筏沿江而下巴郡,杨伟、徐容等惶恐解散,吴汉杀其大帅二百多人,将其党与百家迁徙到南郡、长沙而吴汉性格好强持力,每从征伐,帝颇不安,放心不下。往常诸将见战阵不利,有的人惶恐畏惧,失去了常度。而吴汉意气如常,正整治器械,激励士吏。帝时常派人去看看大司马在干什么,回报说他正在修理战攻器具,帝叹道:“吴公比较使人满意,其威重若一敌国了。”每当出师,早晨接受了命令,日落前就上路,连办理行装的时间都没有。所以能够常任要职,以功名终其一生。等到回到朝廷,慎重精察,形于体貌。吴汉曾在出征后,妻子在家购置田业。吴汉回后,责让妻子说“:军师在外,官吏士卒供养不足,何必多买田宅?”于是尽数分给昆弟们和外家。

  建武二十年(44),吴汉病危。光武亲临看望,问吴汉有什么话交代。吴汉说“:臣愚昧无知,只愿陛下慎重不要轻易赦免罪犯而已。”等到去世,有诏书悼悯,赐谥号忠侯。发北军五校、兵车、甲士为其送葬,如大将军霍光以前的丧礼一样。子哀侯吴成嗣位,为奴所杀。

  建武二十八年(52),划分吴汉封地为三国,吴成儿子吴旦为氵瞿阳侯,以奉吴汉祭祀;吴旦弟吴盱,为筑阳侯;吴成弟吴国为新蔡侯。吴旦死,因无子,封国撤除。

  建初八年(83),徙封吴盱为平春侯,以奉吴汉后嗣。吴盱死,子吴胜嗣位。起初,吴汉兄吴尉为将军,跟从征伐战死,封吴尉子吴彤为安阳侯。帝以吴汉功劳大,又封吴汉弟吴翕为褒亲侯。吴氏一家封侯的有五个。起初,渔阳都尉严宣,与吴汉都与光武会于广阿,光武以严宣为偏将军,封建信侯。史官评论道:吴汉自建武之世,官常居上公之位,始终得到光武的倚重亲信,想必是由于他的忠诚简朴而强劲有力吧。孔子说“:刚毅、朴实、迟钝少言近于仁。”这岂不是吴汉的比方吗?以前陈平足智多谋而见疑,周勃资质忠朴而见信。仁义不足以相依,则智者以多谋而见疑,而朴者以智不足而取信了。

  ◆盖延传

  盖延字巨卿,渔阳郡要阳县人。身长八尺,能挽弓三百斤。边疆风俗崇尚勇力,而盖延以勇气闻名。并为郡列掾、州从事,所在都能尽职办事。彭宠为太守,召盖延署职营尉,代理护军。王郎兴起时,盖延与吴汉一起设法归光武。盖延到广阿,拜为偏将军,号为建功侯,跟从平定河北。光武即位,以盖延为虎牙将军。

  建武二年(26),更封为安平侯。派他南击敖仓,转攻酸枣县、封丘县,都攻拔了。当年夏天,督率驸马都尉马武、骑都尉刘隆、护军都尉马成、偏将军王霸等南伐刘永,先攻下襄邑,进而攻取麻乡县,于是围刘永于睢阳。数月,尽收田野之麦,乘夜以梯入其城。刘永惊惧,引兵逃出东门,盖延追击,大破刘永军。刘永弃军逃奔谯,盖延进攻,攻薛县,杀了他的鲁郡太守,而彭城、扶阳、杼秋、萧县都投降了。又攻破刘永沛郡太守,把他杀了。刘永部将苏茂、佼疆、周建等三万余人救刘永,共攻盖延,盖延与他们战于沛西,大破其军。刘永军乱,落水溺死者大半。刘永弃城走湖陵,苏茂奔广乐。盖延就平定了沛、楚、临淮等地,修了高祖庙,设立啬夫、祝宰、乐师,以主持庙祀。

  建武三年(27),睢阳再反,迎回刘永,盖延再率诸将围攻百日之久,收取田间麦子。刘永缺粮,突围而走,盖延追击,尽获其辎重。刘永被部将所杀,刘永弟刘防举城投降。

  建武四年(28)春,盖延又击苏茂、周建于蕲县,进与董宪战于留县,都破敌。因此率平狄将军庞萌攻西防县,攻下了。再追击击败周建、苏茂于彭城,苏茂、周建逃奔董宪,董宪部将贲休举兰陵城投降。董宪听到,自郯围贲休。当时盖延及庞萌在楚,请求前往援救。帝命令说:“可直往捣郯,兰陵之围必解。”盖延等以贲休城危,于是先赴。董宪迎战而诈败,盖延等将其逐退,因而破围入城。第二天,董宪大出军合围,盖延军畏惧,急忙出城突围而走,因往攻郯。帝责备说:“原来令你先赴攻郯,是出敌不意。现在既已奔走,贼军的计谋已立定了,兰陵之围岂可解吗!”盖延等到郯,果然攻不下,而董宪就攻拔了兰陵,杀了贲休。盖延等往来邀击董宪别将于彭城、郯、邳之间,或者每天战上数合,略有些收获。帝以盖延轻敌深入,几次以诏书训诫。等到庞萌谋反,攻杀楚都太守,引军袭击打败盖延,盖延逃,北渡泗水,把舟楫破坏掉,把桥梁拆除掉,仅以身免。帝率军东征,征召盖延与大司马吴汉、汉忠将军王常、前将军王梁、捕虏将军马武、讨虏将军王霸等会师任城,讨伐庞萌于桃乡,又一起从征董宪于昌虑,都攻破平定了。

  建武六年(30)春,派其屯兵长安。

  建武九年(33),隗嚣死,盖延西击街泉、略阳、清水三县诸屯聚,都平定了。

  建武十一年(35),与中郎将来歙攻河池,不克,以病引回,拜为左冯翊,领兵如故。

  建武十三年(37),增加封邑定食万户。

  建武十五年(39),病逝于位。子盖扶嗣位。扶死,子盖侧嗣位。

  永平十三年(70),因与舅父王平谋反,被杀,封国废除。

  永初七年(113),邓太后继封盖延曾孙盖恢为芦亭侯。盖恢死后,子盖遂嗣位。

  ◆陈俊传

  陈俊字子昭,是南阳郡西鄂。

  年轻时为郡吏。更始立,以宗室刘嘉为太常将军,陈俊为长史。光武攻掠河北,刘嘉以书信推荐陈俊,光武以陈俊为安集掾。跟从光武击铜马于青阳,进到蒲阳,拜为强弩将军。与五校战于安次,陈俊下马,手接短兵,所到之处贼必破,追奔二十余里,杀其大帅而回。光武望而叹道“:如果战将都像他这样,还有什么可忧的呢!”五校引退入渔阳,所到之处虏劫抢。

  陈俊对光武说“:应令轻骑出现于贼军之前,使百姓各自坚守壁垒,以断绝贼军粮食,就可以不战而歼灭敌人了。”光武以为然,派遣陈俊率领轻骑驰出于贼前。见到百姓保守壁垒坚固完好的,就令其固守;放散在外的,就掠取过来。这样贼兵到了一无所得,就散败了。等到回师,光武对陈俊说:“困扰这些贼虏的。是将军的策略哩。”光武即位,封陈俊为列侯。建武二年(26)春,攻匡贼,攻下四个县,更封新处侯。引击顿丘,三城投降。当年秋,大司马吴汉承帝命拜陈俊为强弩大将军,另击金门、白马贼于河内,都攻破了。

  建武四年(28),转攻汝阳及项,又攻拔南武阳。这时太山豪杰多数拥有部众与张步连兵,吴汉对光武说:“非陈俊莫能平定此郡。”于是拜陈俊为太山太守,代理大将军事。张步听说,派遣其部将攻击陈俊,战于嬴下,陈俊大破其军,追到济南,收得印绶九十多颗,随着攻下诸县,平定太山。

  建武五年(29),与建威大将军耿..共破张步。事载《耿..传》。这时琅笽没有平定,于是迁陈俊为琅笽太守,领将军事一如过去。齐地素来听到陈俊的威名,陈俊一到,盗贼都解散了。陈俊率军攻击董宪于赣榆县,进军攻破朐贼孙阳,琅笽平定了。

  建武八年(32),张步叛,回到琅笽,陈俊发兵追讨,斩张步。帝赞美其功,诏令陈俊得以专征青、徐两州。陈俊抚慰贫弱,表彰有义,约束军吏,不得干预郡县的事情,百姓歌颂。几次上书自请,愿意奋击隗嚣和公孙述。诏书回答说:“东州刚刚平定,是大将军的功劳。东州近海扰乱,是盗贼藏身之地,朝廷以此地为重忧,请暂且勉力镇抚。”

  建武十三年(37),增加食邑,定封为祝阿侯。明年,征召回京奉朝请。

  建武二十三年(47)去世。子陈浮嗣位,徙封蕲春侯。浮死,子陈专诸嗣位。专诸死,子陈笃嗣位。

  ◆臧宫传

  臧宫字君翁,是颍川郡郏县人。年轻时为县亭长、游徼,后来率领宾客加入下江兵中为校尉,因此跟从光武征战,诸将多称赞他的勇敢。光武考察臧宫勤勉出力少言,很亲切地接待他。等到了河北,以他为偏将军,跟从击破群贼,多次攻陷敌阵击退敌军。光武即位,以他为侍中、骑都尉。

  建武二年(26),封成安侯。第二年,率领突击骑兵与征虏将军祭遵攻击更始将左防、韦颜于涅阳、郦,左、韦都投降了。

  建武五年(29),率领兵攻江夏,击代乡、钟武、竹里,都攻下了。帝使太中大夫持符节拜臧宫为辅威将军。七月,更封期思侯。击梁郡、济阴都平定了。

  建武十一年(35),率兵到中卢县,屯兵骆越。这时公孙述部将田戎、任满与征南大将军岑彭相拒于荆州,岑彭等数战都不利,越人准备谋反归蜀。臧宫兵少,力不能制。恰好各属县送转运车辆数百乘到,臧宫乘夜派人锯断城门门槛,推车出入,令车声响到清晨。越人侦察者听到车声不断,而城门门槛也断了,互相通报说汉兵大队伍到了。其大帅乃奉献牛酒以慰劳军营。臧宫陈兵大会,杀牛洒酒,飨赐慰劳接纳,越人由此逐步安定下来。臧宫与岑彭等破荆门,另到垂鹊山,通道出秭归,到江州。岑彭攻下巴郡,使臧宫率领投降士卒五万,从涪水上平曲。公孙述部将延岑以大军陈于沈水,这时臧宫兵多粮少,运输不到,五万降卒都想散伙反叛,各郡邑都只想自保,以观望成败。臧宫想引兵回去,恐为降卒所反。恰逢这时帝派谒者率兵到岑彭下,有马七百匹,臧宫假托帝旨取来武装自己,乘夜进兵,多张旗帜,登山击鼓呼号,右是步兵左是骑兵,挟着船只而进,呼号之声震动山谷。延岑不意汉兵骤到,登山观望,极为震恐。臧宫因而纵兵进击,大破蜀兵,斩首及溺死者万余人,水都染红了。延岑奔回成都,其部众全部投降,全部俘获了蜀的兵马珍宝。自此乘胜追击,蜀兵投降的达十万人。

  进军到平阳乡,蜀将王元举众投降。进军攻拔绵竹,破涪城,斩公孙述弟公孙恢,再攻拔繁县、郫县。前后收得符节五,印绶一千八百。这时大司马吴汉也乘胜进兵直逼成都。臧宫连克大城,兵马旌旗都很强盛,就纵兵入小雒郭门,经巡成都城下,到吴汉营,饮酒大宴会。吴汉见他很欢喜,对臧宫说:“将军来时经贼兵城下,震扬了威力,行走如风,照耀如电。然而穷寇难以估量,回去时希望你改行他道。”臧宫不听,仍从原路而归。贼兵也不敢接近。进军咸门,与吴汉共灭公孙述。帝以蜀地新定,拜臧宫为广汉太守。

  建武十三年(37),增加食邑,更封赞阝侯。

  建武十五年(39),征召回京师,以列侯奉朝请,定封朗陵侯。

  建武十八年(42),拜太中大夫。

  建武十九年(43),妖巫维汜弟子单臣、傅镇等,再次以妖言相聚,入原武城,劫掠官吏人民,自称将军。于是派遣臧宫率北军及黎阳营数千人将单臣等围住。贼粮食多,几次都没能攻下,士卒有死伤。帝召集公卿诸侯王问方略,都说:“应加重悬赏。”当时显宗为东海王,独回答说“:妖巫相劫,其势不可久立,其中必有悔悟而想逃亡的。但外面围得紧,逃不出来。应稍为放松包围,让他们逃亡,逃亡得只需一个亭长就可以活捉他们了。”帝以为然,即令臧宫撤围缓贼,贼众逃亡分散,于是斩单臣、傅镇等。臧宫回,迁为城门校尉,又转迁为左中郎将。击武奚谷贼,到江陵,贼投降。臧宫因谨慎守信朴实,所以常见任用。后来匈奴发生饥荒病疫,内部自相纷争,帝以此问臧宫,臧宫说“:愿率五千骑以立功。”帝笑着说:常胜之家,难与谋划敌国之事,我正自己考虑哩。”

  建武二十七年(51),臧宫与相虚侯马武上书奏说“:匈奴贪利,没有礼信,穷则以头叩地称臣,安定则向外侵盗,边境被其荼毒创痛,中国忧其顶撞唐突。现在匈奴人畜疫死,旱蝗将地上之物食尽,病疫困顿,其力量抵不住中国的一个郡。万里垂死的生命,悬诸陛下之手。时机易失,福不再来,怎么能固守文德而废弃武事呢?现在派遣大将到塞北,重金悬赏,喻告高句丽、乌桓、鲜卑发兵攻其左,发河西四郡兵马并天水、陇西羌胡攻其右。这样,北虏之灭,不过数年即可成功。臣恐陛下仁恩不忍,谋臣疑惑,以至万世刻石树碑之功不立于当代圣世。”诏书回答说“:《黄石公记》上说‘:柔能制刚,弱能制强。’柔就是德,刚就是贼,弱者有仁为之帮助,强者是怨恨的归宿。所以说有德之君,以其所乐者乐人;无德之君,以其所乐而独乐其身。能乐人者其乐必长久,独乐其身者不久而亡。舍近谋远的,往往劳而无功;舍远谋近的,往往安逸而有终局。政治安逸就多忠臣,政事劳苦就多乱人。所以说力求扩大地盘的反而荒芜,力求推行德政的就会强盛。以自己所有为满足的得到安宁,贪人家之所有的导致毁灭。残暴之政,虽成于一时最终必败。现在国家没有良好的政治,灾变不停息,百姓惊震惶恐,人民不能自保,而还想远征边外吗?孔子说:‘我恐怕季孙的忧患,不在颛臾。’且北狄还很强大,而从屯田警备传闻得来的情报,常片面而失真实。果然能举天下的一半而灭大寇,难道不是最大的愿望吗;但如果不得其时,那就不如让人们休养生息。”自此以后诸将没有哪个敢再谈兵事的了。

  臧宫于永平元年(58)去世,谥为愍侯。子臧信嗣位,信卒,子臧震嗣位。震卒,子臧松嗣位。

  元初四年(117),与母另居,封国被废。

  永宁元年(120),邓太后继封臧松弟臧由为朗陵侯。

  史官评论道:中兴的事业,真是很艰难的。然敌人没有秦皇、项羽那样强大,人们还怀抱着归附汉朝的思想,虽怀玉玺官印,跨越州县,假托各种名义或伪号,千队为群,还不足以为与显贵高官比功劳哩。等到山西平定,威临天下,戎羯丧其精胆,群帅贾其余勇,这真是雄心尚武之良机,乘胜习兵之时哩。臧宫、马武之徒,抚剑抵掌,其志驰于伊吾的北面了。光武审识《黄石公记》,常自危惧而不安,关闭玉门以谢西域的人质,词币礼以答匈奴的使者,他的防御意识已经很宏大深远了,难道他是担心像高祖一样颠沛于平城之围,不忍像高祖一样亲击黥布时在阵上负伤吗?

  吴汉 盖延 陈俊 臧宫

  吴汉字子颜,南阳宛人也。家贫,给事县为亭长。王莽末,以宾客犯法,乃亡命至渔阳,资用乏,以贩马自业,往来燕、蓟间,所至皆交结豪杰。更始立,使使者韩鸿徇河北。或谓鸿曰:“吴子颜,奇士也,可与计事。”鸿召见汉,其悦之,遂承制拜为安乐令。

  会王郎起,北州扰惑。汉素闻光武长者,独欲归心。乃说太守彭宠曰:“渔阳、上谷突骑,天下所闻也。君何不合二郡精锐,附刘公击邯郸,此一时之功也。”宠以为然,而官属皆欲附王郎,宠不能夺。汉乃辞出,止外亭,念所以谲众,未知所出。望见道中有一人似儒生者,汉使人召之,为具食,问以所闻。生因言刘公所过,为郡县所归;邯郸举尊号者,实非刘氏。汉大喜,即诈为光武书,移檄渔阳,使生赍以诣宠,令县以所闻说之,汉复随后入。宠甚然之。于是遣汉将兵与上谷诸将并军而南,所至击斩王郎将帅。及光武于广阿,拜汉为偏将军。既拔邯郸,赐号建策侯。

  汉为人质厚少文,造次不能以辞自达。邓禹及诸将我知之。数相荐举,及得召见,遂见亲信,赏居门下。

  光武将发幽州兵,夜召邓禹,问可使行者。禹曰:“间数与吴汉言,其人勇鸷有智谋,诸将鲜能及者。”即拜汉大将军,持节北发十郡突骑。更始幽州牧苗曾闻之,阴勒兵,敕诸郡不肯应调。汉乃将二十骑先驰至无终。曾以汉无备,出迎于路,汉即捴兵骑,收曾斩之,而夺其军。北州震骇,城邑莫不望风弭从。遂悉发其兵,引而南,与光武会清阳。诸将望见汉还,士马甚盛,皆曰:“是宁肯分兵与人邪?”及汉至莫府,上兵簿,诸将人人多请之。光武曰:“属者恐不与人,今所请又何多也?”诸将皆惭。

  初,更始遣尚书令谢躬率六将军攻王郎,不能下。会光武至,共定邯郸,而躬裨将虏掠不相承禀,光武深忌之。虽俱在邯郸,遂分城而处,然每有以慰安之。躬勤于职事,光武常称曰“谢尚书真吏也”,故不自疑。躬既而率其兵数万,还屯于鄴。时光武南击青犊,谓躬曰:“我追贼于射犬,必破之。尤来在山阳者,势必当惊走。若以君威力,击此散虏,必成禽也。”躬曰:“善。”及青犊破,而尤来果北走隆虑山,躬乃留大将军刘庆、魏郡太守陈康守鄴,自率诸将军击之。穷寇死战,其锋不可当,躬遂大败,死者数千人。光武因躬在外,乃使汉与岑彭袭其城。汉先令辩士说陈康曰:“盖闻上智不处危以侥幸,中智能因危以为功,下愚安于危以自亡。危亡之至,在人所由,不可不察。今京师败乱,四方云扰,公所闻也。萧王兵强士附,河北归命,公所见也。谢躬内背萧王,外失众心,公所知也。公今据孤危之城,待灭亡之祸,义无所立,节无所成。不若开门内军,转祸为祸,免下愚之败,收中智之功,此计之至者也。”康然之。于是康收刘庆及躬妻子,开门内汉等。及躬从隆虑归鄴,不知康已反之,乃与数百骑轻入城。汉伏兵收之,手击杀躬,其众悉降。

  躬字子张,南阳人。初,其妻知光武不平之,常戒躬曰:“君与刘公积不相能,而信其虚谈,不为人备,终受制矣。”躬不纳,故及于难。

  光武北击群贼,汉常将突骑五千为军锋,数先登陷陈。及河北平,汉与诸将奉图书,上尊号。光武即位,拜为大司马,更封舞阳侯。

  建武二年春,汉率大司空王梁,建义大将军朱祐,大将军杜茂,执金吾贾复,扬化将军坚镡,偏将军王霸,骑都尉刘隆、马武、阴识,共击檀乡贼于鄴东漳水上,大破之。降者十余万人。帝使使者玺书定封汉为广平侯,食广平、斥漳、曲周、广年,凡四县。复率诸将击鄴西山贼黎伯卿等,及河内脩武,悉破诸屯聚。车驾亲幸抚劳。复遣汉进兵南阳,击宛、涅阳、郦、穰、新野诸城、皆下之。引兵南,与秦丰战黄邮水上,破之。又与偏将军冯异击昌城五楼贼张文等,又攻铜马、五幡于新安,皆破之。

  明年春,率建威大将军耿弇、虎牙大将军盖延,击青犊于轵西,大破降之。又率骠骑大将军杜茂、强弩将军陈俊等,围苏茂于广乐。刘永将周建别招聚收集得十余万人,救广乐。汉将轻骑迎与之战,不利,堕马伤膝,还营,建等遂连兵入城。诸将谓汉曰:“大敌在前而公伤卧,众心惧矣。”汉乃勃然裹创而起,椎牛飨士,令军中曰:“贼众虽多,皆劫掠群盗,‘胜不相让,败不相救’,非有仗节死义者也。今日封侯之秋,诸君勉之!”于是军士激怒,人倍其气。旦日,建、茂出兵围汉。汉选四部精兵黄头吴河等,及乌桓突骑三千余人,齐鼓而进。建军大溃,反还奔城。汉长驱追击,争门并入,大破之,茂、建突走。汉留杜茂、陈俊等守广乐,自将兵助盖延围刘永于睢阳。永既死,二城皆降。

  明年,又率陈俊及前将军王梁,击破五校贼于临平,追至东郡箕山,大破之。北击清河长直及平原五里贼,皆平之。时,鬲县五姓共逐守长,据城而反。诸将争欲攻之,汉不听,曰:“使鬲反者,皆守长罪也。敢轻冒进兵者斩。”乃移檄告郡,使收守长,而使人谢城中。五姓大喜,即相率归降。诸将乃服,曰:“不战而下城,非众所及也。”

  冬,汉率建威大将军耿弇、汉忠将军王常等,击富平、获索二贼于平原。明年春,贼率五万余人夜攻汉营,军中惊乱,汉坚卧不动,有顷乃定。即夜发精兵出营突击,大破其众。因追讨余党,遂至无盐,进击勃海,皆平之。又从征董宪,围朐城。明年春,拔朐,斩宪。事已见《刘永传》。东方悉定,振旅还京师。

  会隗嚣畔,夏,复遣汉西屯长安。八年,从东驾上陇,遂围隗嚣于西城。帝敕汉曰:“诸郡甲卒但坐费粮食,若有逃亡,则沮败众心,宜悉罢之。”汉等贪并力攻嚣,遂不能遣,粮食日少,吏士疲役,逃亡者多,及公孙述救至,汉遂退败。

  十一年春,率征南大将军岑彭等伐公孙述。及彭破荆门,长驱入江关,汉留夷陵,装露桡船,将南阳兵及B175刑募士三万人溯江而上。会岑彭为刺客所杀,汉并将其军。十二年春,与公孙述将魏党、公孙永战于鱼涪津,大破之,遂围武阳。述遣子婿史兴将五千人救之。汉迎击兴,尽殄其众,因入犍为界。诸县皆城守。汉乃进军攻广都,拔之。遣轻骑烧成都市桥,武阳以东诸小城皆降。

  帝戒汉曰:“成都十余万众,不可轻也。但坚据广都,待其来攻,勿与争锋。若不敢来,公转营迫之,须其力废,乃可击也。”汉乘利,遂自将步骑二万余人进逼成都,去城十余里,阻江北为营,作浮桥,使副将武威将军刘尚将万余人屯于江南,相去二十余里。帝闻大惊,让汉曰:“比敕公千条万端,何意临事勃乱!既轻敌深入,又与尚别营,事有缓急,不复相及。贼若出兵缀公,以大众攻尚,尚破,公即败矣。幸无它者,急引兵还广都。”诏书未到,述果使其将谢丰、袁吉将众十许万,分为二十余营,并出攻汉。使别将将万余人劫刘尚,令不得相救。汉与大战一日,兵败,走入壁,丰因围之。汉乃召诸将厉之曰:“吾共诸君逾越险阻,转战千里,所在斩获,遂深入敌地,至其城下。而今与刘尚二处受围,势既不接,其祸难量。欲潜师就尚于江南,并兵御之。若能同心一力,人自为战,大功可立;如其不然,败必无余。成败之机,在此一举。”诸将皆曰“诺”。于是飨士秣马,闭门三日不出,乃多树幡旗,使烟火不绝,夜衔枚引兵与刘尚合军。丰等不觉,明日,乃分兵拒江北,自将攻江南。汉悉兵迎战,自旦至晡,遂大破之,斩谢丰、袁吉,获甲首五千余级。于是引还广都,留刘尚拒述,具以状上,而深自谴责。帝报曰:“公还广都,甚得其宜,述必不敢略尚而击公也。若先攻尚,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赴之,适当值其危困,破之必矣。”自是汉与述战于广都、成都之间,八战八克,遂军于其郭中。述自将数万人出城大战,汉使护军高午、唐邯将数万锐卒击之。述兵败走,高午奔陈刺述,杀之。事已见《述传》。旦日城降,斩述首传送洛阳。明年正月,汉振旅浮江而下。至宛,诏令过家上冢,赐谷二万斛。

  十五年,复率扬武将军马成、捕虏将军马武北击匈奴,徙雁门、代郡、上谷吏人六万余口,置居庸、常山关以东。

  十八年,蜀郡守将史歆反于成都,自称大司马,攻太守张穆,穆逾城走广都,歆遂移檄郡县,而宕渠杨伟、朐徐容等,起兵各数千人以应之。帝以歆昔为岑彭护军,晓习兵事,故遣汉率刘尚及太中大夫臧宫将万余人讨之。汉入武都,乃发广汉、巴、蜀三郡兵围成都,百余日城破,诛歆等。汉乃乘桴沿江下巴郡,杨伟、徐容等惶恐解散,汉诛其渠帅二百余人,徙其党与数百家于南郡、长沙而还。

  汉性强力,每从征伐,帝未安,恒侧足而言。诸将见战陈不利,或多惶惧,失其常度。汉意气自若,方整厉器械,激扬士吏。帝时遣人观大司马何为,还言方修战攻之具,乃叹曰:“吴公差强人意,隐若一敌国矣!”每当出师,朝受诏,夕即引道,初无办严之日。故能常任职,以功名终。及在朝廷,斤斤谨质,形于体貌。汉尝出征,妻子在后买田业。汉还,让之曰:“军师在外,吏士不足,何多买田宅乎!”遂尽以分与昆弟外家。

  二十年,汉病笃。车驾亲临,问所欲言。对曰:“臣愚无所知识,惟愿陛下慎无亦攵而已。”及薨,有诏悼愍,赐谥曰忠侯。发北军五校、轻车、介士送葬,如大将军霍光故事。

  子哀侯成嗣,为奴所杀。二十八年,分汉封为三国:成子旦为EF6A阳侯,以奉汉嗣;旦弟盱为筑阳侯;成弟国为新蔡侯。旦卒,无子,国除。建初八年,徙封盱为平春侯,以奉汉后。盱卒,子胜嗣。初,汉兄尉为将军,从征战死,封尉子彤为安阳侯。帝以汉功大,复封弟翕为褒亲侯。吴氏侯者凡五国。

  初,渔阳都尉严宣与汉俱会光武于广阿,光武以为偏将军,封建信侯。

  论曰:吴汉自建武世,常居上公之位,终始倚爱之亲,谅由质简而强力也。子曰“刚毅木讷近仁”,斯岂汉之方乎!昔陈平智有余以见疑,周勃资朴忠而见信。夫仁义不足以相怀,则智者以有余为疑,而朴者以不足取信矣。

  盖延字巨卿,渔阳要阳人也。身长八尺,弯弓三百斤。边俗尚勇力,而延以气闻,历郡列掾、州从事,所在职办。彭宠为太守,召延署营尉,行护军。

  及王郎起,延与吴汉同谋归光武。延至广阿,拜偏将军,号建功侯,从平河北。光武即位,以延为虎牙将军。

  建武二年,更封安平侯。遣南击敖仓,转攻酸枣、封丘,皆拔。其夏,督驸马都尉马武、骑都尉刘隆、护军都尉马成、偏将军王霸等南伐刘永,先攻拔襄邑,进取麻乡,遂围永于睢阳。数月,尽收野麦,夜梯其城入。永惊惧,引兵走出东门,延追击,大破之。永弃军走谯,延进攻,拔薛,斩其鲁郡太守,而彭城、扶阳、杼秋、萧皆降。又破永沛郡太守,斩之。永将苏茂、佼彊、周建等三万余人救永,共攻延,延与战于沛西,大破之。永军乱,遁没溺死者大半。永弃城走湖陵,苏茂奔广乐。延遂定沛、楚、临淮,修高祖庙,置啬夫、祝宰、乐人。

  三年,睢阳复反城迎刘永,延复率诸将围之百日,收其野谷。永乏食,突走,延追击,尽得辎重。永为其所杀,永弟防举城降。

  四年春,延又击苏茂、周建于蕲,进与董宪战留下,皆破之。因率平狄将军庞萌攻西防,拔之。复追败周建、苏茂于彭城,茂、建亡奔董宪,董宪将贲休举兰陵城降。宪闻之,自郯围休。时,延及庞萌在楚,请往救之。帝敕曰:“可直往捣郯,则兰陵必自解。”延等以贲休城危,遂先赴之。宪逆战而阳败,延等逐退,因拔围入城。明日,宪大出兵合围,延等惧,遽出突走,因往攻郯。帝让之曰:“间欲先赴郯者,以其不意故耳。今既奔走,贼计已立,围岂可解乎!”延等至郯,果不能克,而董宪遂拔兰陵,杀贲休。延等往来要击宪别将于彭城、郯、邳之间,战或日数合,颇有克获。帝以延轻敌深入,数以书诫之。及庞萌反,攻杀楚郡太守,引军袭败延,延走,北渡泗水,破舟楫,坏津梁,仅而得免。帝自将而东,征延与大司马吴汉、汉忠将军王常、前将军王梁、捕虏将军马武、讨虏将军王霸等会任城,讨庞萌于桃乡,又并从征董宪于昌虑,皆破平之。六年春,遣屯长安。

  九年,隗嚣死,延西击街泉、略阳、清水诸屯聚,皆定。

  十一年,与中郎将来歙攻河池,未克,以病引还,拜为左冯翊,将军如故。十三年,增封定食万户。十五年,薨于位。

  子扶嗣。扶卒,子侧嗣。永平十三年,坐与舅王平谋反,伏诛,国除。永初七年,邓太后绍封延曾孙恢为芦亭侯。恢卒,子遂嗣。

  陈俊字子昭,西阳西鄂人也。少为郡吏,更始立,以宗室刘嘉为太常将军,俊为长史。光武徇河北,嘉遣书荐俊,光武以为安集掾。

  从击铜马于清阳,进至蒲阳,拜强弩将军。与五校战于安次,俊下马,手接短兵,所向必破,追奔二十余里,斩其渠帅而还。光武望而叹曰:“战将尽如是,岂有忧哉!”五校引退入渔阳,所过虏掠。俊言于光武曰:“宜令轻骑出贼前,使百姓各自坚壁,以绝其食,可不战而殄也。”光武然之,遣俊将轻骑驰出贼前。视人保壁坚完者,敕令固守;放散在野者,因掠取之。贼至无所得,遂散败。及军还,光武谓俊曰:“困此虏者,将军策也。”及即位,封俊为列侯。

  建武二年春,攻匡贼,下四县,更封新处侯。引击顿丘,降三城。其秋,大司马吴汉承制拜俊为强弩大将军,别击金门、白马贼于河内,皆破之。四年,转徇汝阳及项,又拔南武阳。是时,太山豪杰多拥众与张步连兵,吴汉言于帝曰:“非陈俊莫能定此郡。”于是拜俊太山太守,行大将军事。张步闻之,遣其将击俊,战于嬴下,俊大破之,追至济南,收得印绶九十余,稍攻下诸县,遂定太山。五年,与建威大将军耿弇共破张步。事在《弇传》。

  时,琅邪未平,乃徙俊为琅邪太守,领将军如故。齐地素闻俊名,入界,盗贼皆解散。俊将兵击董宪于赣榆,进破朐贼孙阳,平之。八年,张步畔,还琅邪,俊追讨,斩之。帝美其功,诏俊得专征青、徐。俊抚贫弱,表有义,检制军吏,不得与郡县相干,百姓歌之。数上书自请,愿奋击陇、蜀。诏报曰:“东州新平,大将军之功也。负海猾夏,盗贼之处,国家以为重忧,且勉镇抚之。”

  十三年,增邑,定封祝阿侯。明年,征奉朝请。二十三年卒。

  子浮嗣,徙封薪春侯。浮卒,子专诸嗣。专诸卒,子笃嗣。

  臧宫字君翁,颍川郏人也。少为县亭长、游徼,后率宾客入下江兵中为校尉,因从光武征战,诸将多称其勇。光武察宫勤力少言,甚亲纳之。及至河北,以为偏将军,从破群贼,数陷陈却敌。

  光武即位,以为侍中、骑都尉。建武二年,封成安侯。明年,将突骑与征虏将军祭遵击更始将左防、韦颜于涅阳、郦,悉降之。五年,将兵徇江夏,击代乡、钟武、竹里,皆下之。帝使太中大夫持节拜宫为辅威将军。七年,更封期思侯。击梁郡、济阴,皆平之。

  十一年,将兵至中卢,屯骆越。是时,公孙述将田戎、任满与征南大将军岑彭相距于荆门,彭等战数不利,越人谋畔从蜀。官兵少,力不能制。会属县送委输车数百乘至,宫夜使锯断城门限,令车声回转出入至旦。越人候伺者闻车声不绝,而门限断,相告以汉兵大至。其渠帅乃奉牛、酒以劳军营。宫陈兵大会,击牛酾酒,飨赐慰纳之,越人由是遂安。

  宫与岑彭等破荆门,别至垂鹊山,通道出秭归,至江州。岑彭下巴郡,使宫将降卒五万,从涪水上平曲。公孙述将延岑盛兵于沈水,时宫众多食少,转输不至,而降者皆欲散畔,郡邑复更保聚,观望成败。宫欲引还,恐为所反,会帝遣谒者将兵诣岑彭,有马七百匹,宫矫制取以自益,晨夜进兵,多张旗帜,登山鼓噪,右步左骑,挟船而引,呼声动山谷。岑不意汉军卒至,登山望之,大震恐。宫因从击,大破之。斩首溺死者万余人,水为之浊流。延岑奔成都,其众悉降,尽获其兵马珍宝。自是乘胜追北,降者以十万数。

  军至平阳乡,蜀将王元举众降。进拔绵竹,破涪城,斩公孙述弟恢,复攻拔繁、郫。前后收得节五,印绶千八百。是时,大司马吴汉亦乘胜进营逼成都。宫连屠大城,兵马旌旗甚盛,乃乘兵入小雒郭门,历成都城下,至吴汉营,饮酒高会。汉见之甚欢,谓宫曰:“将军向者经虏城下,震扬威灵,风行电照。然穷寇难量,还营愿从它道矣。”宫不从,复路而归,贼亦不敢近之。进军咸门,与吴汉并灭公孙述。

  帝以蜀地新定,拜宫为广汉太守。十三年,增邑,更封F16F侯。十五年,征还京师,以列侯奉朝请,定封朗陵侯。十八年,拜太中大夫。

  十九年,妖巫维汜弟子单臣、傅镇等,复妖言相聚,入原武城,劫吏人,自称将军。于是遣宫将北军及黎阳营数千人围之。贼谷食多,数攻不下,士卒死伤。帝召公卿诸侯王问方略,皆曰“宜重其购赏”。时,显宗为东海王,独对曰:“妖巫相劫,势无久立,其中必有悔欲亡者。但外围急,不得走耳。宜小挺缓,令得逃亡,逃亡则一亭长足以禽矣。”帝然之,即敕宫彻围缓贼,贼众分散,遂斩臣、镇等。宫还,迁城门校尉,复转左中郎将。击武溪贼,至江陵,降之。

  宫以谨信质朴,故常见任用。后匈奴饥疫,自相分争,帝以问宫,宫曰:“愿得五千骑以立功。”帝笑曰:“常胜之家,难与虑敌,吾方自思之。”二十七年,宫乃与杨虚侯马武上书曰:“匈奴贪利,无有礼信,穷则稽首,安则侵盗,缘边被其毒痛,中国忧其抵突。虏今人畜疫死,旱蝗赤地,疫困之力,不当中国一郡。万里死命,县在陛下。福不再来,时或易失,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?今命将临塞,厚县购赏,喻告高句骊、乌恒、鲜卑攻其左,发河西四郡、天水、陇西羌胡击其右。如此,北虏之灭,不过数年。臣恐陛下仁恩不忍,谋臣狐疑,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。”诏报曰:“《黄石公记》曰,‘柔能制刚,弱能制强’。柔者德也,刚者贼也,弱者仁之助也,强者怨之归也。故曰有德之君,以所乐乐人;无德之君,以所乐乐身。乐人者其乐长,乐身者不久而亡。舍近谋远者,劳而无功;舍远谋近者,逸而有终。逸政多忠臣,劳政多乱人。故曰务广地者荒,务广德者强。有其有者安,贪人有者残。残灭之政,虽成必败。今国无善政,灾变不息,百姓惊惶,人不自保,而复欲远事边外乎?孔子曰:‘吾恐季孙之忧,不在颛臾。’且北狄尚强,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,恒多失实。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,岂非至愿;苟非其时,不如息人。”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。

  宫永平元年卒,谥曰愍侯。子信嗣。信卒,子震嗣。震卒,子松嗣。元初四年,与母别居,国除。永宁元年,邓太后绍封松弟由为郎陵侯。

  论曰:中兴之业,诚艰难也。然敌无秦、项之强,人资附汉之思,虽怀玺纡绂,跨陵州县,殊名诡号,千队为群,尚未足以为比功上烈也。至于山西既定,威临天下,戎竭丧其精胆,群帅贾其余壮,斯诚雄心尚武之几,先志玩兵之日。臧宫、马武之徒,抚鸣剑而抵掌,志驰于伊吾之北矣。光武审《黄石》,存包桑,闭玉门以谢西域之质,卑词币以礼匈奴之使,其意防盖已弘深。岂其颠沛平城之围,忍伤黥王之陈乎?

  赞曰:吴公鸷强,实为龙骧。电扫群孽,风行巴、梁。虎牙猛力,功立睢阳。宫、俊休休,是亦鹰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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